第28节

柳啾啾看了邱郁一眼,接道:“你就信邱郁的话吧。你要她拿理由,她说不出来,就是一种直觉。邱郁常常和我玩儿猜唐诤下一步做什么的游戏,她从来没出过错。”

傅来音看着邱郁。邱郁撇开了脸。

唐诤性格近乎自闭般内向,平时一个人坐在角落,绝不和其他同学说话,和班上的同学关系都不好。他成绩又很差,一问三不吭,傅来音常常要额外检查他的作业,了解学习情况,甚至有时候要课后补课。但不管傅来音释放多少善意,唐诤这个孩子都不亲近她,每次问话都是问十句答两句。

她对唐诤确实不够了解,但是傅来音了解邱郁柳啾啾。先不管邱郁柳啾啾为什么玩这种游戏,柳啾啾不会对她说谎。

但这个只是两个小孩子的猜测,傅来音没有把握让其他人相信,只能直接给陆霄打电话,告诉他这种可能。

陆霄的电话打不通。山里信号时断时续,电话打不通再正常不过。

傅来音想了想,拉住她们两个,“你们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花。”

三个人跑到河边,两个女生沿着河沟搜寻。天很黑,傅来音在岸边给她们手机照亮。

过了一会儿,邱郁拔出一株厚叶片的植物,举给傅来音看:“就是这个!”

柳啾啾看了看:“嗯!今天下午就是摘的这种草的花!”

傅来音让她们洗干净手,上了岸,拿上植物,将人送回营地。面对两双忧心忡忡的眼睛,傅来音摸摸她们的头,“我去找当地人帮忙,看看哪里有这个花,一定把他带回来。”

邱郁皱眉:“你不要上山。”

傅来音笑笑:“知道了,睡觉吧。”

傅来音再次尝试着给陆霄打电话,依旧无法接通。

负责此次春游的老师已经联系了警方,又联络了当地居民,让当地居民帮忙找人。

傅来音随便问了一个当地人手上的是什么,当地人说:“豆豉花,河边土里经常有。”

傅来音问:“除了河边,还有哪里有?”

当地人随手一指:“就那边嘛!半腰上,地下水外渗,湿得很,一片都是。”

现在半夜,什么都看不见,傅来音想了想白天的景象。要是白天,按当地人指的方向,确实能看见山腰有些什么。

唐诤说不定就是看见了那边,所以才跑上了山。

傅来音问清楚了去那边的路,跟着当地人一起上了山。

走了不过十分钟,傅来音试图第三次联系陆霄,结果发现自己手机也没信号了。

中间她试图让当地人去那边看看,当地人摆摆手:“不去那边,路太湿了,危险,小孩子过不去。”

傅来音只好跟着他们继续往另一边走。

她不能一个人去那边找唐诤,她对这里的山路不熟,如果她冒然去找,找不找得到是一个问题,自己也很容易陷入危险,她要先和陆霄碰头,告诉他情况。

也要尽快。傅来音想,多耽误一会儿唐诤就多危险一点。半个小时,如果半小时内她和陆霄碰不到,她就试着自己去找。

才这样想着,上面就有手电光晃了晃,这边打头的当地人喊到:“是学校的人吗?”

她听见陆霄的声音:“是。”只听见他说了一个字,傅来音紧张的心一下子就轻飘飘松下来。

两拨人马交换信息,重新调整搜寻计划,傅来音什么都没听见,只听见陆霄冰冷的声音较往常粗重许多。

一边爬山一边找人,确实是个体力活儿。傅来音就爬了这么一小会儿,就已经汗流浃背,气喘吁吁。

傅来音在队伍最后,陆霄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。新的搜寻计划确定后,陆霄要往下走,才瞳孔一缩,看到了小小的傅来音。

陆霄怒极:“回去!”

傅来音奇迹般地竟然没有害怕他,反而多走了两步走到他身边,挨得近近的,一种早已超过普通朋友的距离。她仰头看他,软声道:“你先别生气,我有事跟你说。”

陆霄瞪她一眼,“说。”

“邱郁说唐诤可能去找豆豉花了,她今天下午看见他对那个花很感兴趣。”顿了顿,“我问了当地人,他们说那边半腰处有一片。但是那边的路太湿了,比较危险,没人愿意过去。”

陆霄眉头皱了皱。一个小男生的脚程不可能比他们这些当过兵的人快,即便是比他们提前一个小时上山,陆霄他们也已经追找了一个小时,按理说是应该找到了。现在没找到,要不是出了事,要不就是像傅来音说的,唐诤没有按着正道走,爬了小路。

“我去那边看。”

“我跟你一起!”

“不准!”

傅来音看着他:“你不准我也去。”抓住他的手臂,“别浪费时间了,我们快去看看吧,我自己知道小心。”

其他人按计划搜找,陆霄去傅来音说的地方看看,傅来音紧紧跟在他身后。每一次傅来音和陆霄的眼神对上,都好怕陆霄一脚把她踢下去。

最终,陆霄没有办法,在路越来越陡的时候,回过身来,拉了傅来音一把。

傅来音冲他一笑。

路越来越湿,也越来越滑,更越来越看不到路,两个人踩在茂密的草丛里,深一脚浅一脚,一不小心就要崴到,杂乱的树枝打在身上,也是猝不及防地疼。傅来音咬紧牙关,努力跟上陆霄的步伐。

不知道爬了多久,傅来音双腿已经麻木,两个人终于看到了开豆豉花的植物。黑黝黝一片,斜哉哉分布在一个陡坡上。

傅来音一屁股坐下来,也不管地上的水和泥,深深呼吸了两下。

陆霄绕过去,目光一凝,发现了有人滑下去的痕迹,草被压扁,也被人抓过,还有泥。他朝下喊道:“唐诤!”

没人回答。

“唐诤——”傅来音加入进来,“我是傅老师,听到回答!”

没人回答。

陆霄眉头皱紧:“就是这里,有人下去了。”他解开大衣,只薄薄穿一件长袖衬衫,将袖子挽起来,沉声道:“我下去看看。”

傅来音看了一眼高度,知道自己下不去,便抱着他的大衣,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:“我做什么?”

“在这里等我。”

傅来音抿抿唇:“注意安全。”

男人深深看她一眼,竟直接顺着陡坡滑下去了!

“陆霄!”

黑色的夜里只听见人体唆过植物的沙沙声,傅来音急忙打开电筒,人已经不见了,声音也没了,她再次叫道:“陆霄?!”

没人回答。

她提着心等了五分钟,下面安安静静什么声音也没有,傅来音越来越心慌,大声叫道:“陆霄!”

“陆霄——你听到了吗?下面有人吗?你怎么样了?”

“陆霄!听到请回答——”

“陆霄——”

傅来音浑身颤抖起来,她又忍耐着等了十分钟,下面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,她带着哭腔:“陆霄……”

她完全相信陆霄的能力,但这种时刻,谁能不担心呢?无数种可怕的后果充斥她脑海,傅来音又怕又急,心里只想到一件事——意外那么多,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。

傅来音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……

第29章 坐到我的怀里来

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,傅来音咬咬牙,再次大声叫道:“陆霄——”

依旧没人回答。

傅来音一狠心,裹上大衣,从陆霄滑下去的地方也滑了下去!

哪曾想这个坡比她看到的要长很多很多,坡度越来越陡,她心里咯噔一下,借用坡上的藤蔓植物缓冲几下,磕磕绊绊到达坡底。

坡底很窄,再下面又是坡,陡得不行。一眼就看得完的坡底,没有唐诤,没有陆霄,傅来音看了一眼下面,手抖得厉害——不可能,不可能的……

这时候斜上方传来陆霄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怒吼:“傅来音!你想死是不是!”

傅来音蓦地看上去,距离她十米左右的地方,陆霄脸色黑得吓人,仿佛要吃了她。

傅来音心里憋的劲儿一下子松下来,整个人跟着松弛下来,倒在坡上,声音哽咽:“混蛋,不回答我……”一下子气急,冲他叫道:“我叫了那么久,为什么不回答!”

陆霄转眼滑到她身边,原本气得腮帮子紧绷,看见她的眼泪,白白净净的脸脏兮兮,眼里全是委屈,气一泄,用有史以来最温柔的声音道:“哭什么。”

傅来音看着他,眼泪流得更厉害,她从来没这样哭过,明明已经知道他安全了,心里也不再紧张,但眼泪就是止不住,一串一串的,好像有很多说不出、意识不到的东西一定要顺着眼泪发泄出来。

陆霄杵在她身边,眉头严肃地皱起,嘴唇不知所措抿了抿,手抬起来放下,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水做的女人。

她好像要化掉了。

这令他胸口突然一痛。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,比刀剑砍在胸口,比手枪抵着太阳穴还要令人无措的一种感觉,瞬间使人缴械,敌人给了他一枪。

陆霄眉头死紧,僵硬又粗暴地抹掉她的眼泪,“不准哭。”

但是他忘了自己的手比傅来音脸还脏,一抹,傅来音难受得眼睛紧闭。男人烦躁地收回手,“你下来做什么!”

傅来音趁着气性,打了他一下,“不许凶!”

陆霄气笑了,傅来音平时对谁都温声软语,体贴非常,但对他,常常一言不合就伸爪子,怪哉!

他咬牙切齿:“老子叫你在上面等我,谁不听话?”

傅来音看着他:“我担心你呀!”声音又软又娇,还带着鼻音。

箭射中了他。

神收走了傅来音手里的弓和背上的箭,温柔地拍拍傅来音肩膀:“恭喜你,孩子,你成功了。”

陆霄盯着她,心砰砰跳,牙齿很痒。傅来音嘴唇红艳,像染了胭脂,他想吃。

最终,他胸膛鼓了鼓,陆霄转过身,“你先在这里呆着,唐诤在上面,我看有没有路上去。”他一个人上去简单,但要把唐诤带上去不容易。他之前在洞里待着,所以听不到傅来音叫他。

洞是很久之前不知道谁挖的,大概能蹲下三个成人,或许是藏人的,或许是藏粮食的,渐渐被杂草掩盖,陆霄是滑下来后,四处观察没有唐诤身影,往上爬的时候,突然发现了这洞。

唐诤竟安安静静呆在里面,脚边有两株有花骨朵儿的豆豉花,陆霄沉沉叫了一声“唐诤”他才看向陆霄,声音细若蚊蝇:“陆老师……”陆霄放下心来。

傅来音听到唐诤在上面,赶忙擦干眼泪,叫道:“唐诤?”

细细弱弱的小男生伸出半截身体:“傅老师……”

傅来音提起的心彻底放下来——找到就好,找到就好。又赶紧问:“有没有受伤?哪里很痛?你还好吗?”

“我刚检查了,没有严重的伤,有一些小磕碰。”陆霄回答了,三下五除二爬到洞口,转过头来对傅来音说:“你看看手机有没有信号。”

傅来音掏出手机,信号显示为“没有服务”,冲陆霄摇摇头。

陆霄看了看四周,又上下左右爬了一截观察地形,最终来到傅来音身边,看了看天,“感觉要下雨,你能爬到那洞里吗?”

戒不掉的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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